沧海蕉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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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狄尉】盗身(是时候来玩尉迟假金了!)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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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狄仁杰站在荷花池边,恍然回想起似乎很久之前,他和沙陀忠正是在这里将中了蜂毒的尉迟救起来——彼时他们尚未熟悉,互相戒备猜忌,而那个傲慢刚愎的大理寺卿苍白着脸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……

    怎么是你?

    当然会是我,他握握拳,总带笑的嘴角绷得界尺般直,手指抚摸着腰间亢龙锏,微微眯眼:尉迟,能与你比肩而立的人,一直是我。

    “狄大人,”身着金吾卫制服的邝照忍不住上前一步,看脸色恨不能顷刻之间将这一池的水抽干,“尉迟大人若真在这下面,我们何不直接杀进去,万一……”

    狄仁杰微抬手,过了半秒才想起来这位可不是薄千张那样对“寺卿”命令言听计从的莽夫,而是尉迟真金的心腹,不可等闲待之。

    “尉迟既被他制住,我们贸然行动,难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。”

    邝照自信一笑:“我们大人一身武艺难逢敌手,就算被那卑鄙小人偷袭重伤,想来自保也定是无虞。”

    狄仁杰扫他一眼:“你若要拿他的安危冒险,便只管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狄大人并不管他反应,略一思索便转身安排:“一组在岸上警戒,二组潜伏,千张,你和丁佐与我杀进去——”

    “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,”大人今日无心文雅,“我们方才动静太大,贼人定有防备,邝照,你跟水月仔细着观察,只要那贼稍有松懈,便赶紧将他抢过来。”

    邝照撇撇嘴,虽对他的慎而重之颇不以为然,却还是认真将每个字记在了心里。

    他们大人自是无所不能的,但飞龙尚且有困浅滩,这次说不定,真就有机会由他们来保护大人了呢?

    大理寺众人摩拳擦掌,眼中都燃起熊熊斗志,在夜里发光发亮。

    狄仁杰此行带来的皆是前任寺卿死忠,除邝照刚刚走完冗长的程序在今天拿到金吾卫的披挂之外,现在都已经成了他的手下,别的不说,至少口风绝对严实——这种事情闹大了恐怕引起动荡,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示意先前主动向他们投诚的哑巴带路,带着区区两名属下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——不是没人怀疑这“弃暗投明”是贼人演出的一场戏,但狄仁杰自有一套观人之术,眼前之人虽一直战战兢兢,但眼中确是真诚的焦急,有他带路,总比自己等人无头苍蝇般乱转好。

    

    飞烟放开神志不清的尉迟真金,神色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难道是官兵搜查?不对,怎会如此凑巧……燕子楼屹立多年不倒,背后水深着,自不会是闲散官差能随意打秋风之处,况且他才刚到此处不久……

    他皱了皱眉,又将自己的俘虏绑回原处,轻手轻脚地接近联通外界的牢门,倾耳细听。

    门外并无动静,飞烟正踌躇着要不要将门打开去外面一探究竟,便听见机关“喀”的一声轻响。

    他大惊失色,噔噔噔后退几步,一把将尉迟真金抓进怀里架上匕首,抬头便见狄仁杰一马当先,手持亢龙锏,身后从属二人也都一脸凶神恶煞,显是已然知晓他的身份。

    “站住!你们再踏前一步,我便要了这狗官的命!”

    其实,就算他不说这句话,看清眼前情形的三人也不敢动了。

    狄仁杰握着亢龙锏的右手几乎要紧到被那上面的纹路割伤,他看着虚弱到几乎完全陌生的尉迟真金,呼吸都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“狄大人,”飞烟仍顶着那张尉迟真金的面孔,却再无人会将他认错,“你们今日倒真是连番给我惊喜,你是何时看出我并非是他的?”

    狄仁杰半点都不想与他讲话,但对方显然摸不清他们的底细,此时拖延时间,于他们有利。

    他挑挑眉,收了攻击之态,抱拳回道:“自是开始便知——看你言行,也该知晓我们二人的关系,竟然还妄想在我面前鱼目混珠,岂不怕贻笑大方么?”

    飞烟冷笑一声,朝地上啐了一口:“亏你说得出口!”

    狄仁杰语调平静:“天理人情,如何说不出口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!”

    狄仁杰向前走了一步:“我不知道你是谁,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亢龙锏,你把尉迟安然还我,这锏我带来了,予你便是。”

    丁佐惊叫一声:“大人!”

    飞烟也同样怔住了: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狄仁杰微微一笑,并不言语。

    飞烟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,方森然道:“姓狄的,我知你诡计多端,可你今日却犯了大忌,恐怕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    “哦?愿闻其详。”

    “你能找到这儿来,定是先前派人跟踪于我,可恨我竟全无察觉——因此你觉得在下武功不高,可对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飞烟微一咬牙,“可你万万不该如此轻敌,在下不才,收拾你们三人却是绰绰有余,那亢龙锏不劳相赠,我自己来取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他便将尉迟真金甩向一边,整个人化作一团白烟,眨眼间便将狄仁杰三人笼罩其中,薄千张与丁佐慌忙举刀招架,一时只听金戈之声交鸣,狄仁杰举锏勉力护住要害,却还是一时不察,被匕首刺中右肩,手上一抖,亢龙锏便跌落在地。

    他却露出笑容来。

    飞烟刚刚大喜过望,正对上他双眼,心中登时一紧。

    战团之外,水月清越的声音爽朗地笑起来:“得了,老狄,救下你家那位了!”

    什么——

    飞烟咬牙身形再闪,硬拼着后心被薄千张掌风扫过,抓亢龙锏在手,就要直接遁逃。

    然而天不从人愿,那长柄铁器握在手里不足一秒便腾空而起,有生命般在空中转了个弯,径直落在水月手里。

    女侠哼笑一声,颇有扬眉吐气之感:“你这孬鬼,武艺不高,脑子也不好使,真当狄大人与你一样,把脑子落脂粉堆里没带出门儿吗?”

    这一切说起来慢,实则兔起鹘落,不过顷刻之间,地底形势已是彻底逆转,丁佐薄千张联合腾出手来的水月,不一时便将飞烟制服,五花大绑地压跪在地。

    狄仁杰无心关注那边状况,好容易从战斗中脱身之后,他就一刻不落奔向尉迟,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。

    尉迟……尉迟……你可千万不能有事。

    邝照正好生护着他家大人,多方争抢的亢龙锏就那么十分委屈的被丢在一边,尉迟真金眯着眼睛瞧他们,朦朦胧胧,半昏半醒,唇角不断涌出鲜血,情况着实不妙。

    “你动作,可真,慢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眼睛一闭,放心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尉迟,尉迟卿?”狄仁杰小心翼翼地执起他手腕探了探,便要抢邝照的位置,“我来,你快去上头把沙陀叫下来。”

    情况紧急,邝照也没精力与他争辩,起身便走。

    “等等!”

    狄仁杰又一把拉住他宽大的斗篷,使了点儿巧劲儿揪下来:“借我用用。”

    金吾卫那薄氅料子极好,尺寸也够大,狄仁杰小心地给尉迟细细裹在身上,刚巧能将他全身罩住,还不会触痛伤口。

    地底阴冷,尉迟真金身体虚弱又只着单衣,冻得脸色发青,是需要些保暖之物。

    飞烟跪在一边,仍未恢复本来面目,以至于押着他的丁薄二人面面相觑,总有些微妙的以下犯上的罪恶感。

    “狄大人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倒是已变作初见时的破落嘶哑,“我们打个商量,如何?”

    水月豁然转身:“你、你是飞烟?你也没死!?”

    飞烟一笑:“姑娘,我早告诉过你,这江湖里,看着越无害的人,往往活得越是长久。”

    狄仁杰把尉迟拢在怀里,头也不抬:“将他押回大理寺候审。”

    “狄大人!”飞烟嘶哑的嗓子如这溶洞般透着森森寒气,“你要尉迟真金从此做一个废人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站住!”

    飞烟咧开嘴笑了,那表情在尉迟真金正气凛然的脸上说不出的违和:“他中了我的独门化功汤和销魂散,两者药性相冲,不解毒的话别说内力,怕还有性命之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要你放我走,解药在下双手奉上,并保证永不进京,如何?”

    狄仁杰死死瞪着他,一手抬起却无动作,眼中神色莫测。

    他自知这飞烟非等闲之辈,纵之定是后患无穷,但他拿住了、拿住了尉迟,便等于拿住了狄仁杰的七寸,让他投鼠忌器,不敢妄动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,他都不能拿尉迟真金冒险。

    匆匆拽着沙陀忠赶回来的邝照刚好听见这一番话,当下怒喝一声,抬手便要劈向飞烟头颅:“狗贼!事到如今还大言不惭,进我们大理寺刑狱走一遭,看你还是不是这般油嘴滑舌!”

    飞烟没想到还有人这样一言不合便要动手,一时动弹不得,瞳孔骤缩,脑中只霍然闪过吾命休矣几个大字,连挣扎都忘了。

    一只手斜旁伸来,动作瞧着也不快,却刚好拿住邝照腕上命门,一抹一消,轻而易举便将那重逾千斤的劲力化了去。

    赫然便是那从始至终都沉默旁观的哑巴。

    飞烟大喜,这哑巴从他收服以来,便是懵懵懂懂呆呆傻傻,除了一把子力气根本全无用处,不想竟还有这般功力,说不得便是此刻绝处逢生的机会!

    当下急道:“莫恋战,先来救我!”

    “做梦!”

    地底气氛瞬时又紧绷起来,邝照刷地拔出唐刀,躬身蹑足如临大敌,奇怪的是,那哑巴却又不动了,低眉顺眼垂首站着,仿佛方才一招制敌的根本不是他一样。

    狄仁杰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尉迟交给气喘吁吁的沙陀,招手示意水月过来护卫,自己负手走上前去。

    “邝照,莫要无礼。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这暴脾气何时能改改?他是在帮你。”

    一言既出,又是一阵波澜,在场诸人皆流露困惑之色,唯哑巴只眉峰稍动,并不抬头。

    狄仁杰将目光转向他,眼中微显探究,叹了口气:“你瞧不出么,他那一手并无内力,只是……似对你出招路线极是熟悉,且意在阻拦,而非伤人——况且他若欲对付我等,将我们晾在岸上不理会,暗中转移便是,你还能飞来此处,与他一决高下不成?”

    飞烟满脸惊怒:“不可能!他分明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话戛然而止,忽然间想起来,自己从小调|教的那个奴隶已不堪折磨而死,面前这个,只是一个月前不得已寻得的替代品,日里虽对自己言听计从看似有些痴傻,忠诚度却着实不好判断。

    况且……

    狄仁杰抬手压下邝照的刀,面色沉凝:“传说千面妙手一身诡术,调制毒物的能耐无人能及,你拷问他得的药,又怎知是真是假,若差了毫厘,便是遗恨终身。”

    飞烟勉强定下心神,桀桀冷笑:“还是狄大人明理。”

    “我若放你一回,你可能保证尉迟卿安然无……”

    “狄仁杰!你、你敢!”

    那厢尉迟真金身披邝照的大披风,发顶上颤颤巍巍插了沙陀的七根银针,竟在二人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一甩胳膊便要抬脚过来,下一秒却腿一软,若不是水月眼疾手快地赶紧托住,要面子的尉迟大人怕是要当着新旧一众下属的面儿直接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尉迟真金运了运气,假作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:“此贼,意图谋反,即刻,缉拿,若纵当诛!”

    “可是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,话你没听到吗?”尉迟狠狠瞪他,“带走!”

    他脸色分明糟糕之极,唇角鲜血还未擦去,一袭薄氅披在身上甚显空荡,却偏偏有番上位者的昂然气势,丁薄二人同时立正,揪着犯人就要遵命。

    “慢!”

    飞烟此时才是真正慌了起来,他原以为如尉迟真金这般习武之人,对一身功力该是比身家性命更要看重,才坚持给他灌那珍贵的七绝化功汤,以作最后一张底牌,谁能想到图穷匕见之时,对方竟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他自年轻起便事事谨小慎微,向来要留足八成脱身的把握,再加上一身歪门邪道出神入化,还从未这般切近过死亡的威胁,整个人吓得脚软,再无先前的威风。

    “尉迟真金!我、我飞烟所用之毒绝无人可解,你体内药力一月内若不化解,此生无望习武……对!每逢朔月更要受那万箭穿心之苦!”

    邝照急道:“大人,不可意气……”

    “把他带走!”

    狄仁杰转身往他身前一挡,面向飞烟,眼神意味深长:“无知贼子,尉迟大人怎可能受你威胁,大人一心所系唯二圣安危,向来不惜己身——”

    飞烟眼睛一亮:“还有那昏君妖后!尉迟大人,这些天我日日随侍驾前,他二人早中毒已深,你是要帝后皆为我陪葬吗?!”

    “胡说!我明明——唔!”

    水月眼睛一瞪,刚要大声反驳,却被反应过来的沙陀一把捂住嘴拖走,狄仁杰眼角微不可察地一跳,连忙回身接替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尉迟大人,一脸的忧国忧民正气凛然:“不想这贼子竟如此狡猾,大人您看……?”

    尉迟一见他的脸,不期然便想起先前飞烟所说“已被我迷得神魂颠倒”,顿时一阵恶寒,挣了半晌没挣开,一头红发又有“怒发冲冠”的趋势。

    狄仁杰光明正大地揽住他的腰,柔声低劝:“莫让那反贼以为我等不和,丢了大唐文武相得的脸面。”

    哼!

    尉迟咬咬牙,在沙陀的妙手施针下底气已回来几分,自觉恢复泰半,终于成功架起了官威:“即便是放了你,我们又怎知你真能给出解药!”

    飞烟一看这招果然有效,差点生发出痛哭流涕的冲动——他这几日一心琢磨着要取那亢龙锏,还真未来得及给二圣下毒,再者哪成想到尉迟真金受他此番折辱,竟还是为他人安危而非己身让步,着实失算,险些白白丢了性命。

    可多亏尚有大理寺卿在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几口气,声音虽仍难掩颤抖,却总算堪堪又装出一脸气定神闲:“大人,您知我与封魔族那一伙鱼死网破的莽夫不同——在下是个生意人,拿人钱财与人消灾,要讲诚信的。”

    尉迟真金嗤道:“笑话,难道你不是那封魔族人?”

    “是也不是,”飞烟清了清嗓子,“我幼时逃脱追捕,流落在外,未受全刺面之刑,也没学全那天竺幻术,江湖上叫我千面妙手,只因在下机关术数、易容用毒之术高超,先前假扮武后与大人您,皆为易容,可与幻术之类毫无干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飞烟再接再厉,就差声泪俱下自证清白了:“您大可叫人上江湖上打听打听,我千面妙手向是童叟无欺,绝不坑骗——还有这个,这人!”

    他又从记忆中翻找出一个可堪一试的筹码,抬手指向静立一旁的哑巴:“在下一直于此地修炼,上月身边哑奴暴毙,出去便见他咽喉重伤五脉俱绝,索性给他们易容调换了身体,又使毒叫他前尘往事皆忘留在身边伺候……大人,我前日在京行动便一直用他面容,大人还曾认错,似是故人的!”

    邝照倒抽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尉迟真金心神巨震,仿似被人当面一榔头敲上脑门,刚恢复了些许气力的手脚登时冰凉无觉,心中一时斧凿刀刺般疼,又似被不敢置信的狂喜占满,霎时便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大人若放我走,所有解药之法一应奉上,也好教诸人各归各位,您看如何?”
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过渡章

    恭喜周迁小哥哥光荣复出!

    为了兼顾鱼翅的童子功和老狄的性福也是煞费苦心(不是)

    And大理寺众准备喜迎(?)红白双椒~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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